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浏览文图/应志刚
每到蟹肥菊黄时节,江南便悄然入秋。
居于姑苏十载,年年此时约三五好友,觅一水面持螯把盏,看水天一色饱览清秋之姿,好不快哉!
昨日到常熟办事,出了高速公路沙家浜口子,想起往年曾在附近芦荡村吃蟹,膏肥脂满,唇齿留香,忍不住一颗吃货的心,沿途寻去。
蟹市早已开张,大都售卖“六月黄”,唯独遍寻不见个头硕大的清水大闸蟹。
追着人询问,蟹庄老板却笑我性子太急,“还要等上几天,等螃蟹最后一次蜕壳才能上市。”
江南水乡,河道纵横、阡陌交通,地处沙家浜的芦荡村自然也不例外。
村庄水田延绵交错,纵横千亩,向来是清水大闸蟹养殖基地。
蟹塘包裹住村庄,外界向来只闻蟹之美名,南北客商年年聚于此,看大闸蟹的品相,与蟹农讨价还价,人气鼎沸,却少有人知道村庄的名号。
又加上蟹庄饭肆靠着马路,众食客寻于此,也是为谋一时口腹快活,酒足饭饱大都去几里外的沙家浜景区游玩消食。
此行若不是寻美味不得,又在乡间小路开岔了道,误打误撞进入村子,真真是要辜负了这一秋的温婉。
江南的景致,大抵离不开小桥、流水、人家。
村舍依水而筑,家家门前有个河埠头,青条石拾级而下,随着水涨潮落生出苔痕。
河水澄净,麻鸭在水面呼朋引伴,搅了午后的宁静,一阵水珠四溅,竟是那小鱼和虾米,躲进水草前的慌乱。
偶有一叶扁舟停泊,大概是这一家在河道种有菱藕,到季采摘或是偶尔撒网捞点鱼虾打个牙祭所需。
人家门前,往往一株老树遮阴蔽日,或是苦楝,或是樟木、桂树。
老人们说,村里的很多树,在他们还是孩童之时就已存在,论树的年龄,都是爷爷辈的。
村子是古老的,也是神秘的。
探身进入一处凌霄繁茂的人家,正为这繁景痴迷,却听屋里一声慈祥地召唤,“进来坐啊。”
屋里出来的老人,很乐意讲讲祖上的伟业。
明末高士刘永锡,官至长洲教谕,明亡后,携家隐居于此,清朝大官找上门来,强邀他出仕,刘永锡袒胸怒视,对来人一番痛斥,竟取剑自刎,幸得众门客拼抢留住一命。
此后,刘永锡贩席谋生,又不肯受嗟来之食,最终因“食难继”而家破人亡,却留一身正气在人间。
感慨良久,谢过老人留茶,沿着村道缓缓前行,又至一户人家院前,却见一对老夫妇纳凉金桂树下。
桂树粗壮,枝叶伸张似华盖。交流得知,此树已有百龄,而栽种这棵树的主人也有一番来历,竟是宋美龄当年“御用”的厨师。
说到兴起,八旬老汉红光满面,他抚摸着树干,轻声说,“我爸爸做的菜很好吃的。”
那神情,仿似小儿绕膝慈父身边,时光并未走远。
年轮却已匆匆,漫上白墙黑瓦,房舍饱含岁月沧桑,已经老去。
墙体泛出的斑驳之色,注视着一个江南的过去与现在。
但毕竟是江南,院子前面的菜地,一垄垄泛着翠色,开着黄色花朵的瓜果,藤蔓攀着白墙,倔强生长。
古老的村庄,虽不见树下悠然落棋的闲雅,或是花间醉酒的逸致,却见绿水萦绕白墙,红花洒于青瓦,同样是道不尽的温婉与柔媚。
轻烟淡水的江南,即便是这样一处随意的村庄,也依旧存着丝雨梧桐、淡菊飘香,和着浓厚的泥土气息,在秋的时光里令人迷醉。
秋到沙家浜,持螯把酒尽可放浪,却也请你走进这村庄,在蒿草和野花中穿行,在乡间的阡陌旁驻足,看白云、蓝天、绿水,一缕凉风拂面,涤心于这江南的故乡。
此般极好!